个性的选择

我有一个朋友，在华南理工大学本科而后硕士，读了7年的机械专业，毕业以后却在深圳一家实业公司搞进出口贸易。他的夫人大学学的也是技术专业，如今在一家外资公司做市场营销。大学也好，研究生也罢，越来越看成是一种知识与能力的培养，至于今后做什么，大可不必依所学而定终生，这大概也算是个人选择与市场经济的接轨吧。但是，在大学或者研究生所学，耗去青春的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，所学与所用，基本对不上榫头，自己辛辛苦苦不说，费时，费钱，费青春，早知如此，何必当初，说来，终还是有些遗憾的。

与这个做贸易的朋友一次驾车出游，他毫不犹豫地对我说，他不喜欢技术，原因不在技术本身，而在于囿有体制、观念、条件等原因，技术留与个人实施与发挥的空间太小。言下之义，做贸易就大为不同，做贸易当然不可能不受制约，但是做什么，怎么做，做得好坏，有时是可以“率性而为”的。不过他又补充说，现在搞技术，条件又比他当年大学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好些了。

他的选择使我想起早年的一个学生，这个学生才气颇佳，念大三的时候，就常有小说发表，谋篇布局，寓意潜发，令人感觉出手不凡。毕业的时候，系里勉其留校任教，但他执意去了出版社。电视、报纸、出版社，这是中文系毕业生的首选，勉强不得的。若干年后，这位学生对我说，出版社条件好，这只是一个方面，他不愿留校，是因为不愿意搞学术，留在学校，为了职称等等，就势必要搞学术。想了想，他又说，他不知道那些为学术而学术的文章，写出来有什么用处。

对于搞创作尤其是小说创作的人来说，搞学术，写论文，可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，尤其是写一些只能在学报类刊物上发表的论文，规范、工整，先是论点，然后是材料，标题设定之后，下面是约200字的内容提要，再下面是一组关键词……这是“范式”，不能轻易变动。写法若想轻松随意些，那就是文艺随笔而不是学术论文了。如果有人抬出《管锥编》或者《谈艺录》，认为论文也可以这样写，那就要被反诘：你是不是才高八斗的钱钟书？如不是，还是以乖乖就“范”为妙。

我参与过几届研究生的开题与答辩，导师们都希望学生们的论文不仅立意新，文笔也新，文论之文，也可以是毕现性情的美文么！可不知是习惯使然，还是保守起见，到最后，依然“故我”，终没有谁能登高攀岭，独树一帜，依然在社科八股的窠臼里转磨盘。